六叔公提议的这个du注太大,没有人敢应话。就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老才说:“即便是我们都同意,但是大房那位媳妇不一定就会同意,人家姓蒋又不姓夏,当咱们夏家的家主,太牵强了吧?”

这倒是个问题,老伙伴们纷纷点头:“六叔公,你还是先去探探口风再说。”

六叔公说道:“也就是说,如果他肯答应,你们也没有异言?”

大伙们咳了咳,算是默认了。

“那好,我马上就去找他。”六叔公说道,虽不说是自信满满,但也有六七成把握。首先蒋素桓喜欢医术,本身也医术高超,没有不想名利双收的道理。再者以前的家主就是大房出来的,现在能把位子拿回去,何乐而不为?

可惜六叔公想错了,当他与蒋素桓说起此事,蒋素桓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六叔公,我担不起这个责任。”蒋素桓这样说道。

“你仔细考虑,这可是家主之位。”六叔公劝道。

那边兰氏听闻夏家长老来了,害怕是来找茬的,于是出来给孩子们撑撑腰。揭过去却听到不得了的事情。

“六叔公,您说要让素桓继承家主之位?”兰氏很惊讶,说道:“素桓他可以吗?”

六叔公说道:“为什么不可以?他现在是也夏家人,以后生的孩子姓夏!”

兰氏皱着眉道:“我们固然想为夏家尽心尽力,但是素桓担任家主一事,不太妥当。”兰氏当然希望大房能把家主之位收回,但是面对此番境况,她并不想勉强蒋素桓。

“佑争媳妇,夏家的困境你也知道,除了素桓,没有人能担任家主。”六叔公意味深长地说:“家主之位,能人居之。我们几个老家伙都看好素桓,他又是你们大房的人,岂不是很适合。”

兰氏听到久违的称呼,倒是有些动摇,她想为忘夫夺回家主之位,这是肯定的。

“素桓,这件事在你,若是你不想继承,母亲也不会勉强你。”兰氏这番语言,就是代表她同意。

“母亲,我们马上就要随俊轻上任……”蒋素桓想劝劝兰氏,也不忍心让兰氏失望。

“这有何难,青阳县与廉州相距不远,你一年回来三五次也就是了。更何况俊轻总会升官吧?到时候弄个廉州的官做做,岂不是两全其美?”六叔公呵呵笑道,幻想中的前景很美好。

兰氏有心动了,望着蒋素桓欲言又止。

“还是不行。”蒋素桓使出绝招说:“母亲,我和俊轻打算明年要孩子,您说到时候这么忙,还有空来回折腾吗?”

兰氏想想蒋素桓在路上来回奔波的情景,马上心里一惊,说道:“那可不行,要孩子的时候,怎么能奔波呢?”马上跟六叔公说:“素桓说的没错,他确实不适合。”

蒋素桓说:“是啊,六叔公还是举荐族内的其他能人。”

六叔公就郁闷了,刚才险些说服兰氏,没想到被蒋素桓将了一军。这个后生仔果然厉害,那就退一步说话:“既然你现在不适合,那三五年后总适合了吧?到时候孩子也生了,俊轻也站稳了脚,真是适合你继承家主的时候。”

这个提议,蒋素桓倒是没有一口回绝,他说:“这个倒是可以有,到时候在与大家商量。具体如何还要看情况呢。”

六叔公说:“那是自然,首先你得赶紧把孩子生下来。”他们也盼着蒋素桓生个儿子呢,最好生两个,要是他愿意要三个,也是好的。

“呵呵,正在努力。”蒋素桓好说好歹,把六叔公送走了。

回来之后,见兰氏还在厅中坐着等他。

“素桓,你们真的决定明年要个孩子?”她看起来很开心,气色比起前些年,已经好了很多了。若说以前是四十岁的模样,现在看上去最多也就是三十出头。

“是这么打算的,等俊轻在县里熟悉了事务之后,就准备要一个。”蒋素桓略不自在地说起。

“那也好,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心肝宝,合该等一切都妥当了才生他。”兰氏欣慰地说,现在夏佑霖下了大牢,华氏病歪歪,长老们又看好蒋素桓,整个夏家都不似从前了。

他们母子几人的处境,真是好了不少。

“是这样没错。”蒋素桓说,他也只是打算生一个,不管是男是女都只要一个。之前还怕兰氏不开心,没想到兰氏这么开明,也并不会重男轻女。

“关于家主之事,是我太心急了。”兰氏自我责备地说:“这本来不是你的责任,本来是俊轻的责任。”

蒋素桓轻声说道:“母亲不必这样说,更何况这也不是俊轻的责任。”

兰氏说:“俊轻身为人子,当然有责任。”

“母亲,有一件事我想跟您说。”蒋素桓叹了口气,让丫鬟去书房把夏俊轻叫过来。“我和俊轻一起跟你坦白吧。”

“这,发生了什么?”兰氏只觉得是件大事情,要不然孩子们不会这样郑重。

“等俊轻来,我们一五一十跟您说。”

夏俊轻走进屋里,默默看了一眼兰氏:“母亲。”然后坐到蒋素桓身边,他已经知道蒋素桓叫他来的意思,此刻有些情绪低落。

蒋素桓握了握夏俊轻的手,鼓励道:“没事,你说吧。”

“俊轻,你想跟娘说什么?”兰氏好笑地看着儿子,这是怎么了?

夏俊轻望着兰氏的笑脸,不知从何说起,他便直接说出事实:“母亲,我见到了父亲。”

“什么?”兰氏突然一愣,然后又是一笑:“俊轻,你说什么糊涂话?”

“是真的,娘,他没有死。”夏俊轻面露难受说:“他不但没有死,医术还精进了,在这二十年内成为了紫牌药师。他不但没有死,还成了长河公主的驸马!”

“俊轻!你莫要说糊涂话!这怎么可能?”兰氏训道,夏俊轻的话根本就是荒唐。

“母亲,俊轻说的是真的。当初帮我引荐的那位药师,就是俊轻的父亲。而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是俊轻的父亲,也不知道他是公主的驸马爷。”蒋素桓说道:“这次俊轻在进京赶考,再次遇到了他,于是知道了真相。”

“……”兰氏睁大眼睛,定定看着蒋素桓:“这是真的?”

“是真的。”夏俊轻和蒋素桓同时开口,酌定。

“他做了,公主的驸马爷?”兰氏长呼了几口气,似乎接受不了:“那当初他的死,就是为了娶公主?”

“是这样。”蒋素桓低声言。

“你说,夏佑争他是个抛弃妻子之人?”兰氏大呼了几口气,胸膛急速起伏:“哈哈哈哈哈,可笑,我真是可笑!”

“夫人!”橙英上来替她舒缓心口,害怕她有什么事。

“娘,您尽管骂他,您有这个资格。骂完了之后,就当不认识他吧。”夏俊轻再次说起任兼,倒是平静了不少。

“他确实该骂,我确实有资格骂他!”兰氏两行眼泪流了出来,表情坚韧,柳眉倒竖:“整整二十五年!他骗得我好惨!夏佑争他骗得我好惨!”

蒋素桓不知道如何安慰兰氏,只好默默地陪着她,听她怒骂任兼。

夏俊轻也一样,他对所谓的父亲没有兰氏那种深厚的感情,愤怒过后也就那样了。

“原来如此!原来他进宫之后,就已经与公主有了首尾。怪不得频频上京,怪不得连我有孕之时,也能数月不着家。我当时只以为他忙,为了家族之事到处奔波。”兰氏说道:“我真是好傻,以为他是个好丈夫!”

说了许久,说到兰氏声音沙哑,兰氏终于把心中的怨气抒发了出来。

“娘,您去歇一会儿。”夏俊轻和丫鬟扶着兰氏进去休息,与兰氏说:“有些事情,晚一些我们再来说。”

兰氏精神困顿,显得蔫蔫地。

蒋素桓在床边替兰氏把脉,抓了一味方子叫丫鬟去煎药,好叫兰氏养养神,不那么心绪凌乱。

“母亲,切勿与自己较劲。您需要过得更好,更开心,才是正经。”蒋素桓握了握兰氏的手指:“您看,您身边有我们,未来还有我们的孩子,要做个开心的奶奶才行。”

说到孩子,兰氏的眼睛才亮了亮,她点了点头,说自己没事,想得通,让孩子们回去休息。

“那好,您自己安心地静一静,我们不打扰您。”蒋素桓和夏俊轻退出来。

二人在门口站了一下,携手回到自己那边院子。

“桓儿,娘会不会一蹶不振?”夏俊轻很担心,他看到兰氏的状态并不好。

“别乱想,母亲是个坚强的人,你不要小看她。”蒋素桓拍拍夏俊轻的手说。

“希望如此。”夏俊轻叹了口气,也显得蔫蔫的。

“看来等橙英煎好了药,也要给你来一碗。”蒋素桓认真地道。

“桓儿饶了我吧。”想到那些黑乎乎的药汁,夏俊轻龇牙咧嘴,倒是显得精神了点。

晚上再次去看兰氏,发现兰氏已经缓和了不少,一起吃饭的时候,还吃下去了一大碗。

“母亲,现在感觉怎么样?”蒋素桓问道。

“吃了药,感觉身上轻松不少。”兰氏笑笑,虽然还是有气无力,但是整个人平静了下来。

“娘。”夏俊轻笑道:“早点知道,早点认清他的真面目,这是好事才对。反正他没了那么久,我们还不是一样走过来了?”

兰氏说:“也是个道理。”

“嗯。”夏俊轻看了看蒋素桓,决定把最后一个事实说出来:“娘,您说亲情是什么?”

兰氏顿了顿,疑惑说:“亲情就是亲情,还能是什么?”

夏俊轻说:“亲情是指血脉,还是指情分?”

兰氏想了想就懂得儿子的意思了,她说道:“当然是情分,只有情分才是真的,有些人即便是血脉相连,也没有亲人情分。”

“说的没错,那您认为我们算不算情分?”夏俊轻看着自己三人。

“那是自然,我们与素桓虽然没有血脉关系,可我们是一家人。”兰氏笑道,着重看了看蒋素桓。

要知道一开始,兰氏对蒋素桓并没有把握。怎知这个儿媳妇什么都好,从来没让人失望过。那股子真挚的着想,是个人都会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