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凰命命批(1/2)

建康近郊,五千贫家子弟组成的皇家亲卫队,正操练得如火如荼。

校场中央,义隆手持一柄红缨枪,领着五千将士,耍枪耍得虎虎生威。

徐司空奉旨回朝后,新帝似乎对政务有些意兴阑珊,钟爱起舞刀弄枪来。几个月的时间里,巡视了各地营防,又命王昙首和狼子夜组了这支皇家亲卫队,更有意无意地放出风声,圣上有意御驾亲征,北伐胡夏。

徐羡之对新帝的一切举动洞若观火,却安若磐石,冷眼看着。徐家儿郎各个争气,文能治国,武能安邦,他急什么?只要湛之稳掌兵权,且由那竖子瞎蹦跶。唯一让老头子忧心的是刘义康自领回芷歌的骨灰去彭城,就一蹶不振,终日酗酒,烂醉如泥。唯一清醒片刻,也不过是执拗地不断往皇宫塞刺客,行刺袁皇后罢了。

“唉,但愿这小子不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早日清醒过来。”徐羡之在苦等刘义康自行振作近一年之久后,终于按捺不住,派了幼子庆之和徐氏旁支的一个嫡女,一同前往彭城。那个徐家女儿虽没有幺儿姿容秀丽,却胜在眉目生得有五分似幺儿,这个媒想必能成。

司空大人悄悄磨砺彭城王这把宝剑时,建康宫的帝后也没闲着。

袁皇后数月来,大宴命妇,慷慨赏赐。

徐司空府的贵妇自然也在宴请范围内,起初各房的夫人都以婆母新丧,孝期内不得宴会游园为由婉拒。袁皇后不死心,又下懿旨,邀请命妇们前往金阁寺烧香祈福。

几次三番下来,徐府各房在问准公爹司空大人的意思后,抹不开情面便赴约了。只富阳公主对皇后的示好,始终嗤之以鼻,拒不赴约。因其身份尊贵,倒也无人强求。

徐府二房夫人秦氏玲珑,素喜清静。因为丈夫徐湛之常年戍边,杀戮无数,她为求夫君平安,礼佛多年。袁皇后主持的金阁寺烧香祈福礼,她去了好几回。

袁皇后对她很是亲厚。虽然丈夫与皇上相交甚笃,但秦玲珑对皇后的示好,始终是有礼而疏离,直叫齐妫无处下手。无奈,她只能另辟蹊径,通过宫女翠枝拐弯抹角地找上了那个为徐湛之生了儿子却没得到名分的婢女……

近郊的这支亲卫队,义隆赐名为“铁甲军”。这个名字,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这支卫队主帅狼子夜的狼人谷,那群蒙着铁甲面具的杀手。

朝中众臣对皇上重用这个贼子颇有微词。只是皇上如今在兴头上,近来甚至连吃住都搬到了营地,众臣也就敢怒不敢言了。

铁甲营主帐,义隆操练完,还来不及沐浴,到彦之进帐告禀,“皇上,臣收到飞鸽传书。明妈妈三天前在兰陵病逝了。”

义隆连日领军操练,肤色晒黑了许多,一袭玄青劲服浸满了汗水。他闻声,拭汗的帕子停住:“怎么突然就死了?查实了吗?”

到彦之颔首:“臣派了两个探子一直暗中监视她,她离开建康就直接回了兰陵为徐夫人守灵。心病成疾,年初就病了,探子有求证城中的郎中,并无可疑。”

义隆扔开帕子,沉思状。

“皇上?”

义隆回过神:“徐府呢?把人埋了?”

到彦之摇头:“徐府在兰陵的管家,派人找来了明妈妈的侄子,由侄子扶灵葬去乡下了。”

义隆素来疑心重:“人确实埋了?”

到彦之甚是了解主子,点头道:“探子查探过尸身,确定人没错。”

“她是徐夫人的陪嫁丫鬟。小幺对她素来亲厚,不可能由得她忧郁至死。你亲自去一趟兰陵,哪怕挖坟也要查个究竟。”

到彦之愣了愣。时值六月,尸身几天就会腐掉。这——他止住心绪,点头称是,即刻赶往兰陵。

这是芜歌到平城后,最难过也是最开心的一天。

在娘的祭日,她披着一身火红,成为大魏准太子妃。也许没人会懂,这一身火焰是燎原在她心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的冥火。

唯一的安慰是父亲终于还是拗不过她,将明妈妈金蝉脱壳的送来了魏国。

“明妈妈。”她搂着不过半年就熬得头发斑白的嬷嬷,声有哽咽。

“能再见到小姐,老奴死也瞑目了。”明妈妈拍着小主子的背,泣不成声,“你怎么这么傻啊?老奴真真以为小姐去了。这叫老奴如何对得起夫人?”

芜歌振奋地拭过嬷嬷的泪:“好了,都过去了,既来了平城,一切都从头开始,不许再提死不死的。”

“嗯,嗯。”明妈妈边落泪,边点头。

芜歌给明妈妈取了个新名字,月娘。月妈妈在祠堂对着那块无字灵牌跪了许久,也哭了许久。

是夜,月妈妈安顿下来,执意要在外间为芜歌守夜。

其实,芜歌早没有以前千金小姐的做派了,更不喜欢有丫鬟婆子近身。只有十七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执意宿在隔壁的耳房里守夜。

如今多了个月妈妈,芜歌拗不过老人家,便在卧房的外间为她临时安置了一处卧榻。

这夜,格外漫长。

芜歌在里间贵妃榻上,依着心一教授的心脉功法,闭目打坐。吐纳气息,经过一个小周天后,她睁了眼。

月妈妈放着绣绷子,从外间走了进来:“小姐,晚了,早些歇息吧。”

“不急,今夜还有访客。”芜歌下榻,穿好绣鞋。

月妈妈一脸惊异:“这么晚了,还有访客?”

芜歌笑了笑,随手拿起榻几上的那本《魏国山川志》,便往外间走去,行到外间,便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案前,看起书来。

自家小姐自从经历变故就像变了个人,月妈妈不敢多言,只候在一侧,捧着绣绷子继续挑针引线。

直到接近子时,里院终于起了动静,传来打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