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世玲看着闻青,然后说:“好。”

“那我们先把麦子清理干净。”闻青松了一口气,说着捋起袖子帮忙。

闻青家有五口人,闻亮出生时赶上村里按人头重新分地,闻青爸、姚世玲、闻青,一个人分一亩地,闻亮才出生就分了五分地,闻朋出生的晚,没赶上分地。所以闻青家总共只有三亩五分地。

按照今年的交公粮指标,一亩地交一百二十斤麦子,闻青家今年要交四百二十斤麦子。

别说四百二十斤麦子了,连一百二十斤麦子没筛完,闻青就累的两胳膊犯酸,气喘吁吁的。

幸好闻亮、闻朋放学,闻亮二话不说让娴熟地接过筛子,不然还得姚世玲一个筛麦子。

闻青干不动筛麦子的活儿,就去做饭。

中午时,她是捡着白菜吃,此刻白瓷缸里剩的都是肉块,她又切了半棵大白菜,炸了油花葱花,炒了一大盘的白菜烧肉。

闻朋看到肉后,又兴奋起来:“妈,又有肉吃了,又有肉吃。”馋的不行。

闻青捂住他的嘴,他乖乖地点头,表示不喊了。

姚世玲看着桌上一盘大白菜烧肉,问:“闻青,给你带的午饭,你咋不吃?”

闻青笑:“昨晚吃太多了,中午吃不下了。”

闻亮看了闻青一眼,目光不似从前那么厌恶。

一家人又一次关起院门,关起堂屋门吃晚饭。

晚饭后,闻青将买来的圆珠笔和铅笔交给闻亮、闻朋。

闻朋开心地蹦起来,说是明天上学的时候,一定会到黑板底下,捡多多的粉笔头给闻青做衣裳画线用。

闻亮握着圆珠笔,心口不一地埋怨闻青:“就知道花钱。”

姚世玲接一句:“就知道护家。”说的就是闻亮。

闻青发出内心地笑。

临睡前,姚世玲看看天,确定不会下雨,便安心睡了。

闻青坐在房间内,对着煤油灯,拿着碎花布和泡沫鞋底比对着,用一丢丢的白色小粉笔头在碎花布上画线,然后下剪刀顺着白线剪下去……一直等到鞋子的雏形渐成,她才爬上床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跟着公鸡的叫声,姚世玲、闻青都起床了。

二人要趁早到粮站,不然人一多,粮站排队要排到晌午,或者下午,太耽误事儿不说,站在太阳底下晒也太累了。

“妈,我来拉会儿吧。”天蒙蒙亮,大土路上,闻青推着牛车说。

姚世玲在前拉着牛车:“没事儿,这又不累。”

牛车轱辘咯咯吱吱压过土路。

母女俩起的也算早,朦朦胧胧中,看见外村的几家走在前面呢。

“他们可真早啊。”闻青感叹。

“早比晚好。”姚世玲说。

“嗯。”闻青抬头看了看天色,又问:“妈,咱走这么早,亮亮和朋朋早上吃饭怎么办?”

“留的有馒头有豆酱,亮亮会热的。”姚世玲说。

闻青不再说话,闻亮闻朋都很懂事。

等到母女俩到了粮站,粮站门口已经有十来家在排队。粮站工作人员上班时间没到,大家能在粮站门口排队。

“妈,这要等多久?”闻青问。

“一会儿粮站人就来了,要不,你先去裁缝店吧,我一个人在这儿等就行。”姚世玲说。

“现在去太早了,我再等等。”闻青说着,心却不由得慌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像粮站旁边瞟。

那是纪彦均的家,整齐的平房,宽敞的院子,院子里有葡萄架,闻青的记忆飘远,她曾经在那里抱着纪彦均的胳膊,对他说情话,她曾经挺着隆起的肚子在葡萄架下乘凉过……

“闻青,你饿不饿?”姚世玲突然问。

闻青回神,问:“妈,你说什么?”

“你饿吗?那边有卖包子油条的,你去吃点吧?”姚世玲说。

闻青心不在焉,答非所问:“那我去买了。”说着便走向另一边。

姚世玲看着闻青,转头看向纪家,这丫头心里还是念着纪彦均,可她还是不愿意让闻青嫁到这里来。

闻青神情恍惚地走到小吃街,说是小吃街,不过是四五家卖小吃的,小吃样式单一,不过就是包子、油条、菜饼子、稀饭、豆浆、麻糊、茶叶蛋。但对农村人来说,已经很丰富了。

菜包子三分钱一个。

油条四分钱一根。

菜饼子五分钱一个。

稀饭三分钱一碗。

淡豆浆三分钱一碗,咸豆浆四分钱一碗,甜豆浆四分钱一碗……这些都是闻青站这儿一小会儿,从老板和吃客中了解到的。

闻青正想着买两个菜饼子,两个茶叶蛋,两碗甜豆浆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

“老板,给我们来两碗甜豆浆,两个茶叶蛋,两个大肉包子……”

闻青身形一僵,纪宁芝,纪彦均的亲妹妹纪宁芝。对,是纪宁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