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考当天, 李雁回早早的就被李奶奶叫起来, 和她一起拜魁星, 拜过魁星后,李雁回将早已准备好的吃食篮子交给了已经吃过饭并且已收拾利索的李爹。刚忙这些, 门外就传来了赶牛大爷扣门的叫声,“李书生可准备好了?!要出发了……”

李家上房门大开,李爹在李奶奶和李雁回的陪伴下在微亮的天色中走了出来, 身后还跟着一脸激动忐忑的李灵芝。

“来了!”,李爹回道。

在他们的身后,是端坐在堂屋上首, 双眼望着李爹背影, 嘴里不停的“吧嗒”“吧嗒”抽烟的李爷爷。锅子的火星早已熄灭,可李爷爷却浑然不觉。

“吱嘎!”

“吱嘎!”

“吱嘎!”

连着三声门响。

大房、二房和小叔那屋的门都同时打开了。大伯、大伯娘、李学、二伯娘、小叔……他们全都站在门口, 无声的望着李爹一行人。

大伯拖着残腿慢慢的来到李爹的面前, “修竹……”,大伯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 只是用力拍了拍李爹的肩膀。

李爹知道大哥的意思。

他是想让自己努力一定要过了这次的县试,可是又不敢直白说出来,怕加重自己的紧张,影响他在考场上的发挥。

李爹看着大哥的那条残腿, 想起这些年大哥为家里做的牺牲, 不禁眼眶微湿, 弯腰深深一礼, 哑声道:“大哥,定不付所托!”

李家大伯双眼猛地亮了起来。

前几次县考时,修竹从没有如此沉稳自信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连走路都要人扶、脸色惨白、精神萎靡。

“好!好!!”,李家大伯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李爹的肩膀,脸上意气风发,连平时佝偻的身子似乎都站直了许多。李学紧跟在李家大伯的身侧,一脸激动的看着李爹。

大伯娘就站在大伯的身后,自然也将李爹从容镇定的表现看了个满眼,她嘴唇微抖,双手紧紧的攥着腰上的围裙,生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三哥,你这次一定行的!”

小叔也走上前来双目炯炯的看着李爹。

二伯娘杜氏则一直是站在二房的门口,用手帕不停的抹着眼角。

“爹,快走吧。别误了时辰。”,李雁回见这一大家子抹眼泪的抹眼泪、哽咽的哽咽,就连李奶奶都不停的拿围裙擤着鼻涕,不禁忧心仲仲,这若是误了时辰可不是玩闹的,那是真进不去考场啊。

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对啊!快都别挡着路,让修竹出门……”,李奶奶一拍大腿率先反应过来。

大伯见状微黑的脸闪过一抹窘态,小叔则是快一步的让开位置,点头如捣蒜,并接过李爹的考篮,催促着:“快走!快走!”

门外已经传来了赶牛大爷第二次的催促声了,李雁回着急的跺脚,扬声道:“就来了!”,说完,裙角飞扬,”噔噔噔“一溜小跑的去开大门,拔下门栓,拉开大门,一气呵成!

门外,谢越彦正提着气死风灯,一只手抬起做扣门状。可能是李雁回门开得太猛,他还来不及收手。

“雁回妹妹。”

谢越彦收回手,冲李雁回展颜一笑,温润俊美。

呵呵……

李雁回芙蓉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然后,谢越彦就眼睁睁的看着李雁回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猛得弹跳起来,扭身就跑了。

谢越彦一声闷笑。

李雁回听在耳朵里,跑得就更快了。

“雁回,别毛毛燥燥的,小心摔倒了……”

“越彦,你在笑什么?!”

李爹正站在李家大门的门口,前一句是和李雁回说的,后一句则跟谢越彦说的,不明所以。

“没什么……”,谢越彦低头敛去了眼中的笑意,再抬起头,已经是正色,“李伯父,我们出发吧。”

同村赶牛的大爷早已经急得团团乱转了。

看这天色,别村的牛车怕是都已经出发了,他们新柳村今年就两位书生考县试,可马虎不得。他心里急得不行,可这两位书生老爷却一点也不急的样子。果真是读书人,那沉稳的气度与他们这些粗人就是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今天李家三儿的这精神头很好啊。

前几次李家三儿去县考也是他赶的车,那时候李家三儿的精神状态可没有现在这么好,身子也不行。一路上不停的咳嗽,那副模样,似是都要背过气一般。对,也是李家的小儿子去送的县考。